【苦痛之女篇】——艾恩丝小姐不想拯救世界①
PS：因为衔接的是之前的日常篇，请先观阅日常篇后再来阅读本篇会比较好_(:з」∠)_
【第一章】
大约是在九个月前的某个周末，那时春天已经抵达尾声，热气开始弥漫着整个都市，同悠哉的乡下小镇不同，人们的生活习惯丝毫没有受到气温迅速上升的影响，电话和时钟依旧有条不紊的支配着人们的时间，但是略有不满的脸色也显露在相互来往的人群当中。
然而我却对这座城市的夏日情有独钟，盛夏本应是最为炎热的季节，但终年多雨，白云蔽日反而是这座都市的常态——三面皆壁，独留一隙的独特地形致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冷暖气流相互妥协，飘散在空中的水汽也因谷地的挽留而驻足不前，明媚的阳光则因群山的婉拒而悻悻而归……
因此，每当炎热的夏日来临之际，只需静候天空与城镇都被渲染成浑然一体的昏黄色时，这座都市便会逐步被淡薄的云雾所笼罩，直至翌日的朝阳升起而消散……对自己来说这段略显短暂的时间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例如在沉闷的夏夜里被突如其来的骤雨所侵袭的街道，而紧随其后地便是阴暗、多雾的深夜，或许在那之中便潜藏着不为人知的诡异与疯狂，恶灵趁着夜雾的掩护而频频出动。
我幼年时便常因祖父所讲述的圣典里出现的各类昼伏夜出、脱离常世的生灵而感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
自己日后也曾多次去探究那种恐惧的实质究竟是何物？为何人们每当对恐惧感到反感之余，却又有一份窃喜？以及当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艰难、苦涩却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后在内心里所遗留的副产品………
我想这世间能同恐惧并列的大概也只有死亡而已，这也是人生中两个显而易见的未知数，所幸那也是两道我们不必解答的难题。
但难题始终是存在的，总会有精神近似癫狂的物种希望能够辨认它们完整的形态，探寻两者真正的实质，从而领悟到精神的进化……
对我而言，若是非要从它们之中择其一者来讨论的话，那我还是希望选择恐惧作为话题，即使那会走向甚至是越过那条疯狂的边缘……
不过……
“话说回来……如果是司机先生你的话，‘死亡’和‘恐惧’会更喜欢哪一个话题呢？”
我将这个因自己的突发奇想而产生兴趣的话题抛向正搭乘着自己从机场离开的司机先生，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答案。
“…………”
然而换来的却只有沉默和无视，看起来自己对司机和理发师是最容易搭话的职业这类小常识并不总是有用而感到略微沮丧。
明明是冒着说不定会被偷听隐私的风险，但还是希望自己趁着有向陌生人搭话的机会来克服社恐反应，毕竟难得现在状态和心情都很不错，即使不是熟人说不定也能够展开流畅的对话……
“那个……”
意料之外的状况，没想到会是司机先生开始主动向我搭话，所幸发出的声音比较微弱且语调有些起伏不定，虽然不太符合他那年轻力壮的青年形象，不过仍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若是司机先生拥有门房老大爷那般严厉的语调，再凑齐跟友善完全不搭边的脸色、充满警戒的视线这两个不利条件时，难保自己的社恐反应不会被彻底的激发出来，然后选择名为紧急脱离的高难度路线吧？
“请问司机先生您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嘛？还是说刚才的问题您已经有答案啦？”
虽然我对后者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毕竟那个沉默完全是心不在焉的表现，刚才绝对没有把我的问题放在心上。
“不……都不是……”
结果答案却连前者也不是嘛？这还真是令人意外，毕竟自己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备选答案，但因为太过无聊以致我都不想提出来………
然而此刻司机先生的声音已经明显从微弱转向哭腔，但语调却变得流畅连贯不少，仿佛是为刻意让我毫无疏漏地听清楚。
“小姐我现在已经在好好为您开车......所以....”
“所以？”
“所以您现在能够把枪放下了嘛.......”
“啊，所以司机先生你说的果然还是正准确无误地指着你后脑门的这把9毫米口径的勃朗宁手枪嘛？”
欸——所以我才说自己不希望难得有克服困难的机会，结果最后全用在无聊的地方之类的嘛。
不过，差不多也该到解决麻烦的时间啦。
“我想司机先生还是不用太担心后边的事务，我虽然相信您的驾驶技术足够优秀，但还是不需要时时刻刻将注意力放置在我的身上比较好噢？”
“例如自己好不容易刚搭上车的时候，这辆车就因为司机先生看到我在乘客位出现而差点被开翻在地……所以现在您只需要专心开车，抵达我们之前指定的地方好啦。一般而言，如果对方能够将事情办妥，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对方的……当然如果能够在这段时间内肯陪我聊会天，那真是更好不过啦。”
这大概是我第三次重复这段对话了吧？但是自己却并不讨厌一次就能够说清楚的事，不得不跟人重复多遍——虽然重复同样的话是一件没用的事，对我来说却可以提供练习同别人交流话题的机会。
“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自己就不应该开黑车来宰客，无论如何还请妳放过我一马吧！！！”
说起来重复对话对我来说还有另一点有趣之处，明明是完全相同的对话内容在第二、三遍的时候却会产生微妙的差异——当之前爆裂声响彻车辆，司机先生想通过便携式终端机同别人联络的念头被彻底打消时，他就已经放弃第一遍里的“妳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追上来的？”“喂？妳想要做什么？！”“我可不会被这种廉价把戏骗倒”等内容，所以说人类的语言真是有趣啊。
不过司机先生这回的言语之中却缺乏一些诚恳，还真是令人遗憾呢~
“哎呀，不太可能吧？刚刚离开机场时，司机先生您就跑过来询问我是否需要搭车，我还来不及砍价，甚至只是刚好把旅行包放置在后备箱内，连身为客人的自己都还没有上车，结果您就迫不及待地驾车离开啦——看你这不同寻常的处事方式，多半是归属哪个诈骗集团吧？真是的，我明明都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快十年之久，怎么还会遇上被当作外地人给翘竹杠啊？话说司机先生你不会知道我这个旅行包里装的有什么吧？”
“诈骗集团？开玩笑的吧，我真的只是来讨个生活啊？！”
男人的哭腔再一次加重，甚至近似悲鸣。
虽然自己是看不见，但总感觉他的眼泪已经有部分无法锁在眼框内，但愿别模糊那用来看清道路的视线.....不过大概能看作是真情实感的流出吧？然而尚不足以令自己信服呢~
“听上去还满有说服力的嘛？其实我还真喜欢像司机先生这类不用负责，认真工作的最佳员工，毕竟自己最近也因为毕业季的来临而在找工作....您能够提供给我一些求职的小技巧嘛？”
“我……”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
第一发子弹从司机先生的右侧穿行而过。
即使并不是直击，也能在子弹掠过身旁之时够感受到其过剩的威力——不过对司机先生来说比起遭受宛如荆棘般的鞭挞，也应该胜过同前方宛如蜘蛛网络般裂纹的玻璃交换吧？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男人的声调开始滑向悲鸣。
看来比起眼前那摇摇欲坠的前窗玻璃，果然还是来自他所望不见的背后更令人战栗不安——我想这便是枪械独有的魅力吧？毕竟自己能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恐惧开始向他的内心侵蚀。
“是嘛？果然无论怎么听都相当有说服力的嘛……”
“请.....请放过我一马吧——只要保住我的脑袋，您无论想要什么我都会给您的！！！ ”
嗯？这算是告白嘛？还真是突如其来的话题，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来着.........不，不行还是得将注意力放在正经事之上，同别人对话时最失礼的便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保持适当且稳重的礼仪可是塑造深闺大小姐形象的必修课。
那么也该再次轮到由我来提出话题的场合。
“司机先生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旅行箱内装有什么物品嘛？”
“嗯.....我真心不是刻意选择客人您为对象的，我只是想把里面值钱的物品换掉而已，对这个旅行箱内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兴趣！！！”
“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告诉司机先生您这个旅行包里究竟有什么吧。”
“咦？”
“一个八音盒，一些乱七八糟的通行文件，自己的身份证明，还有.......”
话音未落，我便再次扣下扳机。
第二发子弹则从司机先生的斜后方出发，直到抵达他的嘴唇边时进行一个浪漫的吻别后，“她”才从驾驶座附近的窗门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司机先生则显得受宠若惊，毕竟这样的艳遇在现实生活中不可多得。
“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啊……不要告诉我啊，求求妳什么都别说了。”
“嗯——倒还真是尽职尽责呢，说不定哪天我会找司机先生喝一杯酒，再来向您寻求一下如何为自己团队献出“一切”的良好心态……不过在此之前我今天还得和为自己介绍工作的熟人会面。”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
爆裂声再次响彻这狭小的车间。
枪械也因伴随着短时间内的连续射击而开始冒烟
但第三发子弹并未从司机先生的眼前穿行而过，而是被自己射向乘客位的后窗玻璃。
然而从改变话题的效果来说和前两次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差异。
“请等一下？我并没有说过要加快速度吧？明明道路运输是算作服务业在内的吧，哪怕是私家黑车也应当以顾客的需求为第一要务吧？自顾自的说话怎么看都是相当没有礼貌的行为吧？其实自己虽然在这座都市也算生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也因为绝大时间都是在学院度过繁重的学业，所以反而没有多少机会去都市里的一些景点旅游呢……”
“例如我们刚才从这条盘山公路所经过的便是所谓的青铜女神像吧？虽然官方的旅游介绍里提到神像本身是舶来品，但我却觉得同这座满是雕像的都市的匹配度相当之高呢？完全看不出来是从其他大陆带过来的嘛……”
“对……对啊！”
“所以我接下来想要去的旅游景点的地方，其实也是一座在这座都市内相当显眼的雕塑——也就是在这条盘山公路最下方那座无名神袛的雕像，既然司机先生那么想要加快速度抵达目的地的话，那么请在下一个护栏的缺口处直接从那边开出去吧。”
“哈？您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直接穿过那个缺口我们两人绝对都会坠崖身亡的吧？！！！”
“明明只是笔直的过去而已，并不需要司机先生您发挥什么专门用来送豆腐的超乎寻常的特技吧？还是说你不会想在下阵枪声响起之后，转而由我来代替您驾驶吧？”
“啊啊啊啊啊……我今天的生活糟糕透啦，绝对！绝对做不到的啦……！！！”
男人的声音已经彻底沦为悲鸣，理智大概也应恐惧被逼至失控的边缘。
那么也该差不多给这次的对话交流划最后的句号。
“欸——我想也是……那么最后一句，你到底受雇于谁？”
“没有，谁都没有……我他妈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偷点东西去卖，谁知道会碰到这种破事啊？！今天好像是有个家伙要我们这些黑司机关注什么来着，但我怎么记得全啊，那些神秘人鬼鬼崇崇的问东问西，又不肯明说……谁他妈知道到底想要什么啊！！！”
“槟果～”
“司机先生您如果一开始就将这些消息告诉我那会有多好啊～那么作为你慷慨的情报奖励，我决定将这把手枪里剩余的子弹全都作为您的报酬，真是感谢这一路上您的陪伴和交流感觉自己对克服社恐又向前迈进一大步。”
“不，不要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差不多快厌倦重复的对话，在男人宣泄不满之前——我已经扣下最后一次扳机。
狭隘空间的爆裂声同特制的子弹贯穿驾驶座位的清脆响声相结合之后，便会引发作为副产物的第三种声音。
“Aieeeeeeeeeeee！”
令我意外的是，男人最后的悲鸣声相比之前反倒显得略有气势一些。
在男人因过度惊吓而昏死过去导致车辆脱离道路而撞上护栏之前，便改由自己来代替驾驶直到顺利抵达缺口处结束为止。
不过我想司机先生直到醒来之前，大概是不会看见那些由黄金制作而成的软弹头。
虽然经过射击之后黄金的重量会有所减少，但是几乎以肉眼是看不出来。
若是将散落在汽车内的黄金子弹收集在一起，即使以最低廉的金价来估算，价值也远超车旅费和用来赔偿破碎的窗前玻璃的费用总和。
“所以不是说了吗？如果事情办妥，自己是不会亏待对方的。”
我转身背对着这辆前不久搭乘着自己的轿车，咀嚼着恐惧带来的副产品，然后心满意足地从缺口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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